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科技公司或許很快會配備兩個CEO：一個是Chief Executive Officer即首席執(zhí)行官，另一個是Chief Ethical Officer即首席倫理官。

這幾天，AI人臉識別技術在不斷“闖禍”。

視頻換臉App ZAO在朋友圈刷屏，很快就因為用戶協(xié)議存在霸王條款、涉嫌侵犯肖像權引發(fā)用戶恐慌等問題，引發(fā)巨大爭議，先是被微信封殺，接著工信部就ZAO App網絡數據安全問題開展問詢約談，要求其嚴格按照國家法律法規(guī)以及相關主管部門要求，進行整改，依法收集用戶信息并使用，規(guī)范協(xié)議條款，強化網絡數據和用戶個人信息安全保護。ZAO隨后修改用戶協(xié)議并公開道歉。

另一家AI獨角獸則因在校園試點“基于人臉識別的教室監(jiān)控”而引發(fā)輿論大嘩，相關圖片顯示，對應系統(tǒng)可以監(jiān)控學生在課堂的一舉一動，舉手次數、打瞌睡、開小差甚至注意力是否集中，都可以被機器識別得一清二楚，并進行可視化呈現。盡管對應的技術在智能教育上呈現出廣闊的應用前景，但人們卻并不買賬，而是擔心“監(jiān)控”下學習的精神壓力和隱私風險。隨后，這家AI獨角獸回應稱，網絡上出現的一幅課堂行為分析圖片，為技術場景化概念演示，意思是，尚未應用。

不論是ZAO的視頻換臉技術，還是教室監(jiān)控技術，本身都不新鮮。ZAO用的是開源技術，“教室監(jiān)控技術”一直都是AI教育明星公司們主打的一項技術。一夜之間備受關注，原因在于，AI技術發(fā)展太快，應用門檻變低，開始來到了我們身邊。

AI技術的副作用正在出現

算法、算力和數據經歷幾年積累后，AI威力已大不相同。百度在前不久的云智峰會上提出，AI工業(yè)化時代來了。馬化騰在世界人工智能大會上表示：人工智能在未來十年會迎來高速發(fā)展。AI技術到了大規(guī)模落地到各行各業(yè)的關鍵時刻，是真的已經爆發(fā)了。

AI技術爆發(fā)帶來的問題，是人們始料未及的，人類沒有做好準備。

單單是一個人臉識別，就有大量的值得人們焦慮甚至恐懼的問題：如果換臉技術被用于惡意合成色情或暴力視頻，可能會給當事人帶來類似于網絡暴力這樣的滅頂之災;如果人臉識別技術被任何人輕松掌握，隱私對每個人來說將會成為奢侈品;如果人臉識別技術被犯罪分子破解，人們的隱私、財產甚至人身安全都會面臨巨大的威脅。

有人說，在AI技術大規(guī)模應用前，到處都有攝像頭，別說公共治安網絡了，商場、餐廳、公司、小區(qū)都安裝了攝像頭，每輛車上都有行車記錄儀，人臉數據一直在被收集。但是，AI技術普及前你的人臉數據一般都沒人關心，沒人去分析利用，因為成本太高。而AI技術的核心價值是可以對數據進行更有效、更快速和更深度的挖掘，你的人臉數據被侵犯的風險大大增加。特別是5G時代到來，AIoT爆發(fā)后，終端側數據將有可能被實時同步到云端或者邊緣側，被AI深度挖掘。

到時候，你的人臉數據將被AI無處不在的監(jiān)控。商場知道你的逛街習慣，你和誰一起逛街，你習慣于買什么;餐廳知道你的紀念日，你和誰約會，你習慣點什么……你可能會想，我可以戴著口罩出門，保護自己的人臉隱私數據，但是，AI現在已經步態(tài)識別，你怎么遮掩都沒意義。

想想都很可怕。

AI技術帶來的問題遠不止于人臉識別這樣的數據隱私問題。

AI技術會給網絡欺詐提供便利，讓“造假”變得更加容易，且難以辨別。

你在約會App上跟一個姑娘火熱地聊一個月，聊得很開心，給她發(fā)紅包、送禮物、獻殷勤，約見面卻被拉黑了，因為對方很可能只是一個AI虛擬人;

你在直播平臺給一個性感妖嬈的妹紙打賞，對方可能不再是遮臉騙錢的喬奶奶，而是直接換臉的摳腳大漢;

你在電商平臺看到KOC們頗具煽動性的點評，也只是AI的即興發(fā)揮;

你接到的騷擾電話不再是推銷員孜孜不倦撥打的，而是AI自動撥出，話術量身定制;

社交平臺的僵尸粉會“活”起來，基于AI技術人模狗樣地發(fā)發(fā)段子，曬曬圖片。

AI技術會讓很多人失業(yè)，尤其是重復性強的工作，比如收銀、客服、監(jiān)測、軟件測試工程師。

前段時間看到一個新聞，一個高速公路收費站員工集體抗議電子支付，理由是他們第一份工作就是收費員，人到中年除了收費什么都不會。AI對就業(yè)崗位的取代尚未大面積開始，“收費員”們怎么辦?我們都相信，AI會增加更多的工作崗位，但算法這樣的AI崗位顯然不適于失業(yè)者。

AI算法是被人訓練出來的，人的偏見會被AI繼承，比如性別歧視、種族歧視、地域歧視。微軟副總裁、人工智能事業(yè)部負責人沈向洋曾談到人工智能的“偏見”——你在網絡搜索“CEO”會發(fā)現，出來的結果基本上沒有女性，亞洲人面孔很少。

AI技術被黑客掌握，黑客的攻擊手段會全面升級。

去年底，紐約大學一個團隊研發(fā)了一個名為DeepMasterPrints的機器學習工具，其利用生成對抗網絡(GAN)創(chuàng)造的“萬能指紋”，破解指紋鎖的成功率最高達到了76%，類似的應用還有AI識別驗證碼、AI模擬DDoS攻擊等等。經典網絡安全技術必須要全面升級，才能實現對AI攻擊的對抗。

AI工業(yè)化時代來臨，AI技術應用到各行各業(yè)，滲透到人們生活方方面面已是不可阻擋的趨勢，從ZAO和AI教室監(jiān)控引發(fā)的爭議來看，跟大力推動AI落地同等重要的是，如何讓AI以正確的方式落地，這意味著“AI倫理”將變得至關重要。

是時候重視AI倫理了

倫理指人與人相處的各種道德準則，AI倫理是人與機器以及AI時代人與人相處的道德準則。

前段時間，“首例基因編輯嬰兒”事件備受關注，深圳醫(yī)學倫理委第一時間回應并啟動調查。在醫(yī)學行業(yè)，倫理對于技術制約的重要價值已得到很好的體現，AI技術的高速發(fā)展就跟基因編輯技術一樣，需要倫理來制約，一些機構和企業(yè)已經在探索。

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、哈佛大學、劍橋大學、牛津大學和一些研究院早已啟動AI倫理研究項目，早在2016年，亞馬遜、微軟、谷歌、IBM和Facebook五大美國最具AI技術實力的巨頭就聯合成立了一家非營利性的人工智能合作組織(Partnership on AI)以解決AI倫理問題，這一組織在2017年1月迎來了蘋果。

2017年微軟在內部成立了人工智能倫理委員會(AETHER);2018年，在F8開發(fā)者大會上，Facebook宣布已成立專門倫理團隊防止人工智能的偏見。

當初讓AI進入大眾視野的是打敗李世石的AlphaGo，其開發(fā)公司是英國的DeepMind公司。作為AI標桿，DeepMind自成立以來，就將AI倫理放在跟技術同等重要的位置。2014年，谷歌以6.5億美元的價格收購DeepMind，DeepMind的創(chuàng)始人設定的交易條件之一是谷歌創(chuàng)建一個AI倫理委員會。

谷歌在2019年才兌現這一條件，成立人工智能倫理委員會，以指導公司“負責任的人工智能發(fā)展計劃”，不過這一委員會很快就因為員工抗議而夭折。谷歌高管組成的高級技術審查委員會(ATRC)在事實上扮演了谷歌AI倫理管理的角色，ATRC由谷歌首席法律官肯特·沃克(KentWalker)管理，余下成員均是谷歌極具權勢的高管。

AI倫理在中國已經引發(fā)科技巨頭和監(jiān)管部門的關注，且很快會轉化為具體行動。

AI倫理委員會將成科技大公司標配

百度是中國布局AI最激進的科技巨頭，擁有領先的AI技術，其掌門人李彥宏多年來一直在為AI搖旗吶喊和建言獻策。今年兩會上，李彥宏第一個提案就是關于人工智能倫理，其認為：

“人工智能技術近年來發(fā)展非常迅速，不僅理論上不斷推陳出新，在計算能力上也越來越強，數據也越來越多，可做的事情也越來越多，因此需要從社會、政府和公眾的角度來考慮在人工智能發(fā)展道路上，什么該做，什么不該做，什么是好的，什么是壞的，盡量避免人工智能向不好的方向發(fā)展。比如，怎么避免大量的失業(yè)，怎么保證數據的安全，怎么不被黑客所攻擊，等等。李彥宏認為這些問題需要及早地從全局來進行考慮。”

在最近的智博會上，李彥宏認為，人工智能不再講究酷炫，而是講究扎扎實實推進和落實，對于人工智能發(fā)展，李彥宏提出了三個建議，第一個，就是要關注安全和效率。

同樣是在今年的兩會上，馬化騰也專門就科技倫理建設提出建言，他認為，只有進一步加強科技倫理對科技活動的引導和規(guī)范，才能促使科技活動朝著更加有利于人類和人類社會的方向發(fā)展。

騰訊雖然不強調技術，卻是AI技術應用的身體力行者，致力于將AI技術應用在公司業(yè)務方方面面，馬化騰則是中國較早關注AI倫理的企業(yè)家，在去年的世界人工智能大會上，馬化騰提出AI發(fā)展要做到四可：

在未來人工智能是否能做到“可知”“可控”“可用”“可靠”，對于全人類能否更好地利用人工智能創(chuàng)造價值非常重要。人工智能需要做到可知，讓算法更加清晰;做到可控，避免人工智能被不發(fā)分子利用，危害社會;做到可用，盡可能多的讓所有人都能享受到技術紅利，減少技術鴻溝;而做到可靠則需要我們不斷努力，以修復漏洞、達到安全穩(wěn)定，讓人工智能更好地為人類服務。

今年的世界人工智能大會上，馬化騰在演講中再次指出：

AI治理的緊迫性越來越高，應以“科技向善”引領AI 全方位治理，確保AI“可知”、“可控”、“可用”、“可靠”。

騰訊將愿景和使命升級成“科技向善”四個字，與AI時代新的倫理挑戰(zhàn)有直接關系，當時馬化騰轉發(fā)的鏈接是將跨年齡人臉識別技術應用于尋人這一公益場景?？萍枷蛏铺岢稣呤恰按髱熜帧睆堉緰|，他一直在觀察技術對社會的影響，希望騰訊的技術可以造福于人。什么是善?這是道德層面的事情，科技向善本質是一個科技倫理的話題。張小龍說，善良比聰明更重要，這跟科技向善是一脈相承的，善良比聰明重要，道德比技術重要，倫理是科技發(fā)展的前提。

科技巨頭已經在自覺行動，監(jiān)管部門則從頂層設計上決定了AI倫理的規(guī)范和執(zhí)行。

今年6 月國家新一代人工智能治理專業(yè)委員會發(fā)布報告，提出發(fā)展“負責任的人工智能”，這是我國首次發(fā)布人工智能治理原則。7月24日，《國家科技倫理委員會組建方案》被通過，根據《國家科技倫理委員會組建方案》要求，組建國家科技倫理委員會，會議指出：

科技倫理是科技活動必須遵守的價值準則。組建國家科技倫理委員會，目的就是加強統(tǒng)籌規(guī)范和指導協(xié)調，推動構建覆蓋全面、導向明確、規(guī)范有序、協(xié)調一致的科技倫理治理體系。要抓緊完善制度規(guī)范，健全治理機制，強化倫理監(jiān)管，細化相關法律法規(guī)和倫理審查規(guī)則，規(guī)范各類科學研究活動。

顯而易見，國家層面、行業(yè)層面和公司的AI倫理委員會勢在必行。如何避免企業(yè)利益站在倫理之上?如何避免AI技術發(fā)展超過倫理建設?行業(yè)巨頭如何共同遵守倫理約束?國外科技巨頭的科技倫理委員會、醫(yī)療行業(yè)的醫(yī)學倫理委員會，值得借鑒。

數百年來，人類一次次成功駕馭一代代新技術改變世界，人類文明得以不斷進化，人類社會突飛猛進，相信人類同樣可以很好地駕馭AI，讓AI向善，造福于人類。